國學(xué)古籍
- 郭璞,字景純。河?xùn)|聞喜(今山西聞喜)人。西晉咸寧二年(公元267年)生;東晉太寧二年(公元324年)卒。博物學(xué)。
郭璞博學(xué)多才,一生不僅寫了許多優(yōu)美的文學(xué)作品,而且做了大量的注解古籍工作,為后人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他所注解的古籍有《山海經(jīng)》、《穆天子傳》、《爾雅》、《楚辭》、《三蒼》和《方言》等等。這些古籍中,都包含有豐富的動植物知識。郭璞對這些古代典籍,尤其是《爾雅》的注解,對中國古代動植物學(xué)的發(fā)展,有著一定的影響。
《爾雅》是中國古代最早一部解釋語詞的著作。它大約是秦漢間的學(xué)者,綴緝春秋戰(zhàn)國秦漢諸書舊文,遞相增益而成的。全書19篇,其中最后7篇分別是:《釋草》、《釋木》、《釋蟲》、《釋魚》、《釋鳥》、《釋獸》和《釋畜》。這7篇不僅著錄了590多種動植物及其名稱,而且還根據(jù)它們的形態(tài)特征,納入一定的分類系統(tǒng)中?!稜栄拧繁4媪酥袊糯缙诘呢S富的生物學(xué)知識,是后人學(xué)習(xí)和研究動植物的重要著作。據(jù)史書記載,東漢初,竇攸由于“能據(jù)《爾雅》辨豹鼠”,所以漢光武帝獎賞給他百匹帛,并要群臣子弟,跟從竇攸學(xué)習(xí)《爾雅》。郭璞更是把《爾雅》視為學(xué)習(xí)和研究動植物,了解大自然的入門書。他說:“若乃可以博物不惑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者,莫近于《爾雅》?!钡牵稜栄拧烦蓵^早,文字古樸,加上長期輾轉(zhuǎn)流傳,文字難免脫落有誤,早在漢代就已經(jīng)有不少內(nèi)容,不易被人看懂。因此,在郭璞之前已經(jīng)有犍為文學(xué)、劉歆、樊光、李巡、孫炎等人,為《爾雅》作注。郭璞從小就對《爾雅》感興趣。他認為舊注“猶未詳備,并多紛謬,有所漏略”,于是“綴集異聞,會粹舊說,考方國之語,采謠俗之志”,并參考樊光、孫炎等舊注,對《爾雅》作了新的注解。
郭璞研究和注解《爾雅》歷時18年之久,對《爾雅》所載之動物和植物進行了許多研究。首先他以晉代通行,或當(dāng)時某地方言的動植物名稱,解釋古老的動植物名稱。例如,《爾雅·釋鳥》載:“◆鳩,◆◆”,郭璞注曰:“今之布谷也。江東呼為獲谷。”《爾雅·釋木》:“◆,山◆。”郭璞注曰:“今之山楸也?!边@類注解,從表面上看似乎很簡單,只是以名詞解釋名詞。而實際上卻不那么容易,它需要豐富的訓(xùn)詁知識和實際經(jīng)驗。另外,這類注解雖然只是名詞解釋名詞,但實際上它是將古老的動植物名稱和當(dāng)時為一般群眾所認識的動植物聯(lián)系起來,從而使古老的名稱具有以當(dāng)代一定實物為基礎(chǔ)的含義。例如,《爾雅·釋蟲》中有“國貉,蟲◆”的記載。如果不看注解,人們很難理解“國貉蟲◆”的含義。郭璞注云:“◆”,“今呼蛹蟲”,并引證《廣雅》云:“土蛹,◆蟲也?!彼^蛹蟲,就是指寄生于蠶蛹體內(nèi)的蠶蛆蠅幼蟲。郭璞的注解,將古老的“國貉”、“蟲◆”等動物名稱和當(dāng)時養(yǎng)蠶生產(chǎn)上廣泛存在的蠶蛆蠅幼蟲聯(lián)系起來。郭璞《注》中,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“今言”、“俗言”、“今江東”等提法,僅《釋草》中就出現(xiàn)50多次,這說明郭璞對《爾雅》的研究,是與現(xiàn)實緊密相聯(lián)的。由于能由今通古,所以他的注解,無形中復(fù)活了許多古老動植物名稱。
郭璞豐富和發(fā)展了《爾雅》對各種動植物的具體描述。郭璞是山西人,因戰(zhàn)亂逃至江南,并經(jīng)常往來于長江中下游,所以他對許多地方的動植物,都有所了解。他注解《爾雅》,不僅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解釋各種動物和植物的通名和別名,而且根據(jù)自己從實際中獲得的知識,對多種動物或植物的形態(tài)、生態(tài)特征,進行了具體的描述。例如鱘魚,《爾雅·釋魚》僅記其名為“◆”,無它釋。但郭璞則作了進一步的描述:“◆,大魚,似◆而短鼻,口在頜下,體有邪形甲,無鱗,肉黃,大者長二、三丈,今江東呼為黃魚?!边@里郭璞很逼真地描述了鱘魚的形態(tài)特征?!稜栄拧め屜x》“◆,嚙?!?,郭注云:“嚙桑,似天牛,長角,體有白點,喜嚙桑樹,作孔入其中,江東呼為嚙發(fā)?!边@里將桑樹害蟲桑天牛的形態(tài)和習(xí)性作了描述。又如對《爾雅·釋木》中提到的“白◆”(即扁核木),郭璞《注》云:“◆,小木,叢生,有刺。實如耳◆,紫赤,可啖?!睂Α盎睢簟?即通脫木)郭璞《注》說:此“草生江南,高丈許,大葉,莖中有瓤,正白”。這些描述,雖然還很粗糙,但它不僅大大發(fā)展了《爾雅》的分類描述,而且對后來的動植物分類研究,也有著深遠的影響。
郭璞開創(chuàng)了動植物分類研究的圖示法。據(jù)《爾雅注·序》記載,郭璞不僅為《爾雅》作文字注解,還為《爾雅》注音、作圖。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記載有“《爾雅圖》十卷,郭璞撰”??梢姶蟾旁诹捍藗冞€看到有郭璞所作的《爾雅圖》?,F(xiàn)在我們能看到的《爾雅音圖》,乃是清代嘉慶六年(1801)影宋繪圖重摹的刊本,它或許就是源于郭璞所為之《爾雅圖》。當(dāng)然,即使如此,經(jīng)過長期輾轉(zhuǎn)重摹和翻刻,現(xiàn)在的《爾雅音圖》也不可能還是原來《爾雅圖》的原貌。但是現(xiàn)在看到的《爾雅音圖》的情況表明,凡是郭璞有注解的動植物都有圖。相反,凡是雖為《爾雅》所著錄,但因郭璞暫時不識,而未作注解的動植物則無圖。這說明圖完全是配合文字注解而作的。因此《爾雅注》所解釋的動植物,不僅有簡要的文字描述,而且配有實物圖像,實為動植物志的雛形。這是我國動植物分類學(xué)史上的一個重要發(fā)展。
在生物學(xué)史上,郭璞起了承前啟后的作用。由于他的研究和注解,使《爾雅》所包含的分類思想不僅得以保存,而且使得原來難讀的《爾雅》,也成為能夠讀懂和能夠利用的書?!稜栄抛ⅰ烦蔀闅v代研究本草的重要參考書。著名的《證類本草》一書,大量吸收了郭璞注解《爾雅》的成果。而《證類本草》又是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的藍本。從郭璞以后,圖文并用描述動植物的方法,也在本草研究中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。從唐代以后,所有大型本草著作都配有圖。
郭璞對《爾雅》中所著錄的動物和植物,凡是他自己暫時還沒有弄清楚的或沒有聽說過的,他都不強作注解,而是注明“未詳”或“未聞”等字樣。這說明他作學(xué)問的態(tài)度,是謙虛謹慎和實事求是的。
郭璞為注解古籍著作做了大量的工作,其《爾雅》注后來被列入《十三經(jīng)注疏》。他在文學(xué)方面也頗有造詣,公元316年,他因獻《南郊賦》而被任為著作佐郎,后遷尚書郎,再后為割據(jù)荊州的王敦辟為記室參軍。他最后因多次諫阻王敦謀反而遭殺害。
- 鄭杓,元代泰定年間書法家。字子經(jīng),莆田(今屬福建)人,一說仙游人。泰定中官南安縣教諭。與陳旅為文字交,精于字學(xué)。劉有定,字能靜,號原范,與鄭杓同郡、同時人。生平事跡不詳?!堆軜O》五卷,據(jù)明刻本選入。其書自蒼頡迄元代,凡古人篆籀以至?xí)ㄖ?,皆在所論。凡五篇,篇各一卷。一至樸,略敘書學(xué)原始及能書人名;二書要,敘各種書體及辨碑帖之真?zhèn)?,推本六書,崇尚篆隸,三造書,論書法之邪正,兼及字學(xué)諸書并古碑之美惡;四古學(xué),論題署銘石,及批評晉唐以來諸家優(yōu)劣;五天五,論執(zhí)筆法及諸碑帖全書。五篇俱取篇首二字為篇名,全書敘次既無系統(tǒng),遣辭又務(wù)簡古,賴有劉有定注疏,尚可循文得義。劉注逐條詮釋,幾所征引,足稱賅洽。實為讀《衍極》者所不可廢。
謂“極為中之至”何也?言至中,則可以為極。天有天之極,屋有屋之極,皆批其至中而言之。若夫?qū)W者之用中,則當(dāng)知不偏不倚,無過不及之義,子曰“中庸之為德也,其至矣乎?民鮮久矣?!薄堆軜O》之為書,亦以其鮮久而作也。嗚呼!書道其至矣乎!君子無所不用其極,況書道乎! 若夫執(zhí)筆之妙,書道之玄,則鐘。王不能變乎蔡邕,蔡邕不能變乎古。今古雖殊。其理則一,故鐘、王雖變新奇,而不失隸古意。瘐、謝、蕭、阮、守法而法存;歐、虞、褚、薛、竊法而法分。降而為黃、米諸公之放蕩。持法外之意,周、吳輩則漫法矣。下而至于即之之徒,怪誕百出,書懷極矣。夫書,心畫也,有諸中必形諸外。甚矣,學(xué)之不明也久矣!人心之所養(yǎng)者不厚,其發(fā)于外者從可知也。是以立言之電,不能無偷孱民之嘆。然中間賴有作者,如張、顏、李、蔡數(shù)公,憤然獨悟,一洗敝習(xí),翰回古意,而繼書之脈。
噫,余獨未見新巧而古抽也!傳不云乎?釋儀的妄發(fā)者,雖中亦不為巧矣,夫質(zhì)而不文,行而不遠。周鼎著,俾銜其指,經(jīng)示大巧之不可為也,極而已矣!夫字有九德,九德則法。法始乎寵羲,成乎軒、頡、盛乎三代,革乎秦、漢、極乎晉、唐、萬世相因。體有損益,而九德莫之有損益也。
衍極卷一
至樸篇至樸散而八卦興,八卦興而書契肇,書契肇而篆籀直滋。(河出圖,洛出書,圣人則之,以畫八卦,而書之文已具。上古結(jié)繩而治,后世易之以書契,而書之用遂行。《周官》保氏教國子以六書,而書之法始備。古文、籀、篆變而至于隸、草,書之體滋廣矣。)
飛天、八會已前,不可得而詳也。
(書之本始,有三元八會、群方飛天之書,又有八龍云篆、明光之章。逮三皇之世,演八會之文為龍風(fēng)之章云之跡以為順形,書勢分破二道,壞真從易,配別本支,為六十四種之書,事不經(jīng)見,悉從刪略。)皇頡以降凡五變矣。
(謂古文、籀、篆、隸、草。按秦滅古文,書有八體 一曰大篆,二曰小篆,三曰刻符,四曰蟲書,五曰摹印,六曰署書,七曰殳書,八曰隸書。王莽使甄酆校文字部,改定古文,復(fù)有六書: 一曰古文,孔氏壁中書也;二曰奇字,即古文而異者;三日篆書,秦篆也;四曰佐書,即隸書也;五曰繆篆,所以摹印也;六曰鳥書,所以書幡信也?!短屏洹沸?、正字,掌讎校典籍,刊正文字,其體有五: 一曰古文,廢而不用;二曰大篆;三曰小篆;四曰蟲書,即鳥書,以刻印、璽、幡、碣;五曰隸書,謂典籍、表奏及公私文疏所用。宋鄭昂論文字之大變有八: 一曰古文,二曰大篆,三曰小篆,四曰隸書,五曰八分,六曰行書,七曰飛白,八曰草書,其余諸體,以類相從,為得之。然以八分、行書、飛白各自為變,蓋不知文字之大變也。)
其人亡,其書存,古今一致,作者十有三人焉。(謂倉頡、夏禹、史籀、孔子、程邈、蔡邕、張芝、鐘繇、王羲之、李陽冰、張旭、顏真卿、蔡襄也。李斯以得罪名教,故黜之。烏乎!自書契以來,傳記所載,能書名不少,而《衍極》之所取者止此,不有卓識,其能然乎?。?br>
予生千載之下,每覽昔人殘碑?dāng)囗伲磭L不為噓唏而三嘆也。在昔結(jié)繩之政始分,龍穗之章中輟。
(太暤之時,龍馬負圖出于榮河,帝則之,畫八卦,以龍紀官,乃命飛龍朱襄氏造六書,于是始有龍書。左氏曰:
“太暤氏以龍紀,故為龍師而龍名”是也。神農(nóng)氏始為耒耜,教民稼穡,感上黨牛頭山生嘉禾,一本八穗,帝異之,作穗書。)
于是倉史氏出,仰觀俯察,以造六書,通天地之幽秘,為百王之憲章,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與于此?
(倉史,黃帝之史,倉頡也,亦曰皇頡 姓候剛氏。首四目,通于神明,仰觀奎星屈曲之象,俯察龜文鳥跡之奇,博采眾美,與沮誦廣伏羲之文,造六書,是為古文。其冢在馮翊衙利陽亭南道傍,學(xué)書者祭之不絕。北海亦有倉頡藏書臺,人得其書,莫之能識,秦李斯識其八字,曰“上天作命,皇辟迭王?!睗h叔孫通識其十二字,今《法帖》中有二十八字云。)若稽古大禹,既平水土,鑄鼎象物,勒銘告成,而功被萬世。(禹命九牧,貢金鑄九鼎,象神奸,使民知備,故有象鐘鼎形書,勒銘于天下名山大川。韓文公所謂《岣嶁山碑》,其一也。今廬山紫霄峰上有禹鑿石系舟之所。摩崖為碑,皆科斗文字,隱隱可見。張懷瓘曰:“向在翰林,見古銅鐘二,高兩尺許,有古文二百余字,紀夏禹功績,皆紫金鈿,似大篆,神采驚異?!庇钟小冬h戈銘》六字,《鉤帶銘》三十三字,皆鈿紫金為文;讀之不能盡曉,薛尚功諸人皆以為夏禹時書?!斗ㄌ芬嘤杏頃?。)
三代之末,周籀蔚有奇秀,篆、隸攸祖。
(籀,周宣王柱下史也。損益古文,或同或異,加之銛利鉤殺,自然機發(fā),為大篆十五篇。以其名顯,故謂之籀書;以其官名,故《漢書》謂之史書;以別小篆,故謂之大篆。甄酆六書,二曰奇字,即古文而異者,蓋籀書也?!斗ㄌ分杏衅溘E。)孔子采摭舊作,緣飭篆文,天授其靈,創(chuàng)物垂則。
(《六經(jīng)》之文遭秦焚滅,故世不可復(fù)見。魯恭王壞孔子舊宅,于壁中得《古文尚書》及《傳》、《論語》,《孝經(jīng)》,皆科斗文字,蓋仲尼門人所錄。今孔子書傳于世者,《比干盤銘》、《季札墓碣》、《法帖》所載十二字。比干墓在衛(wèi)州汲縣。開元中游武之奇耕地得銅盤,有文曰:“左林右泉,后岡前道,萬世之寧,茲焉是寶?!蹦恕侗雀赡广憽芬??!都驹吩唬骸畣韬?!’有吳延陵季子之墓?!迸c古文異,而跡類大篆,在潤洲延陵鎮(zhèn)吳季子家廟。歷代綿遠,其文殘缺,人勞應(yīng)命,石遂堙薶。開元中玄宗敕殷仲容摹拓其本,大歷十四年,潤洲刺史蕭定重刊于石。)
- 李商隱(約813年—約858年),唐詩人,字義山,號玉溪生,懷州河內(nèi)(今河南泌陽)人。開成進士,曾任縣尉、秘書郎和東川節(jié)度使判官等職。
因受牛李黨爭影響,被人排擠,潦倒終身。其詩揭露和批判當(dāng)時藩鎮(zhèn)割據(jù)、宦官擅權(quán)和上層統(tǒng)治集團的腐朽糜爛,《行次西郊一百韻》、《有感二首》、《重有感》等皆著名。所作詠史詩多托古以斥時政,《賈生》、《隋宮》、《富平少侯》等較突出。無題詩也有所寄寓,至其實義,諸家所釋不一。擅長律絕,富于文采,構(gòu)思精密,情致婉曲,具有獨特風(fēng)格。然有用典太多,意旨隱晦之病。
也工四六文。有《李義山詩集》,文集已散軼,后人輯有《樊南文集》、《樊南文集補編》。(《辭?!?9年版)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李商隱,字義山,懷州河內(nèi)人。令狐楚帥河陽,奇其文,使與諸子游。楚徙天平、宣武,皆表署巡官。開成二年,高鍇知貢舉,令狐绹雅善鍇,獎譽甚力,故擢進士第,調(diào)弘農(nóng)尉,以忤觀察使,罷去。尋復(fù)官,又試拔萃中選。王茂元鎮(zhèn)河陽,愛其才,表掌書記,以子妻之,得侍御史。茂元死,來游京師,久不調(diào),更依桂管觀察使鄭亞府為判官。亞謫循州,商隱從之,凡三年乃歸。茂元與亞皆李德裕所善,绹以商隱為忘家恩,謝不通。京兆尹盧弘正表為府參軍,典箋奏。
绹當(dāng)國,商隱歸,窮自解,绹憾不置。弘正鎮(zhèn)徐州,表為掌書記。久之,還朝,復(fù)干绹,乃補太學(xué)博士。柳仲郢節(jié)度劍南東川,辟判官、檢校工部員外郎。府罷,客滎陽卒。商隱初為文,瑰邁奇古。及在令狐楚府,楚本工章奏,因授其學(xué),商隱儷偶長短而繁縟過之。時溫庭筠、段成式俱用是相夸,號三十六體?!斗霞准范?、《乙集》二十卷,《玉溪生詩》三卷。今合編詩三卷?! 圃娋泶巍?9_13「相和歌辭。江南曲」
郎船安兩槳,儂舸動雙橈。掃黛開宮額,裁裙約楚腰。
乖期方積思,臨醉欲拼嬌。莫以采菱唱,欲羨秦臺簫。
卷19_57「相和歌辭。王昭君」
毛延壽畫欲通神,忍為黃金不為人?! ●R上琵琶行萬里,漢宮長有隔生春。
卷26_66「雜曲歌辭。無愁果有愁曲」
東有青龍西白虎,中含福皇包世度。玉壺渭水笑清潭,鑿天不到牽牛處。騏驎踏云天馬獰,牛山撼碎珊瑚聲。
秋娥點滴不成淚,十二玉樓無故釘。推煙唾月拋千里,十番紅桐一行死。白楊別屋鬼迷人,空留暗記如蠶紙?! ∪漳合蝻L(fēng)牽短絲,血凝血散今誰是。
卷28_11「雜曲歌辭。楊柳枝」
暫憑樽酒送無憀,莫損愁眉與細腰。
人世死前唯有別,春風(fēng)爭擬惜長條。
含煙惹霧每依依,萬緒千條拂落暉?! 閳笮腥诵荼M折,半留相送半迎歸。
卷29_8「雜歌謠辭。李夫人歌」
一帶不結(jié)心,兩股方安髻。慚愧白茅人,月沒教星替。
剩結(jié)茱萸枝,多擘秋蓮的。獨自有波光,彩囊盛不得。 蠻絲系條脫,妍眼和香屑。壽宮不惜鑄南人,柔腸早被秋波割。清澄有馀幽素香,鰥魚渴鳳真珠房。
不知瘦骨類冰井,更許夜簾通曉霜。土花漠碧云茫茫,黃河欲盡天蒼黃。
- 趙璘[唐](約公元八四四年前后在世)字澤章,南陽人,后徙平原。生卒年均不詳,約唐武宗會昌中前后在世。家世顯貴。開成三年,(公元八三八年)擢進士第。大中七年,(公元八五三年)為左補闕。宣宗常索科名記,鄭顥令璘采訪諸家科目記,撰成十三卷,進之。后為衢州刺史。璘著有因話錄六卷,表狀集一卷,(均《新唐書藝文志》)并傳于世。
- 《本事詩》一卷,孟棨著。孟棨(生卒年不詳),字初中?!缎绿茣に囄闹尽分浻诙〔靠偧?,《郡齋讀書志》著錄于集類總集類,《四庫全書總目》收于集部詩文評類?!侗臼略姟范嘤浱迫嗽娭臼?,同時保存一些唐代詩人軼事。其論詩從“情動于中而形于言”之說,認為詩乃緣情而作。作詩就是抒寫“怨思悲愁”,又往往“能事興詠,尤所鐘情”,所以特別重視探求詩本事。是書按其采錄分為七類:情感、事感、高逸、怨憤、征異、征咎、嘲戲,各以事例舉之。其中“怨憤”舉賈島薔薇花落一詩,本為刺裴度而作,然今本未作說明,疑傳寫脫誤。
羅根澤認為《本事詩》是詩話的前身,其記述詩人軼事主要來源于筆記小說。后有《續(xù)本事詩》,如處常子、羅隱、聶奉先所著,皆亡佚,聶書尚存數(shù)條。
- 姜 夔(1163--1203),南宋詞人,音樂家。字堯章,號白石道人。鄱陽(今江西波陽人)。 一生未仕,往來鄂、贛、皖、蘇間,卒于杭州。著有《白石道人歌曲》、《琴瑟考古圖》、《白石道人詩集》、《詩說》、《絳帖平》、《續(xù)書譜》等。
《續(xù)書譜》一卷,意在繼唐孫過庭之《書譜》,自來為書家所重。凡二十條,分論書體、用筆、用墨、臨摹、章法、氣韻等,對書法藝術(shù)的各個方面,都有較深的體會。
總論
真行草書之法,其源出于蟲篆、八分、飛白、章草等。圓勁古澹,則出于蟲篆;點畫波發(fā),則出于八分,轉(zhuǎn)換向背,則出于飛白,簡便痛快,則出于章草。然而真草與行,各有體制。歐陽率更、顏平原輩以真為草,李邕、西臺輩以行為真,亦以古人有專工正書者,有專工草書者,有專工行書者,信乎其不能兼美也?;蛟?,草書千字,不抵行草十字;行草十字,不如真書一字。意以為草至易而真至難,豈真知書者哉!大抵下筆之際,盡仿古人,則少神氣;專務(wù)遒勁,則俗病不除。所貴熟習(xí)精通,心手相應(yīng),斯為美矣。白云先生、歐陽率更書訣亦能言其梗概,孫過庭論之又詳,可參稽之。
真書
真書以平正為善,此世俗之論,唐人之失也。古今真書之神妙,無出鐘元常,其次則王逸少。今觀二家之書,皆瀟灑縱橫,何拘平正?良由唐人以書判取士,而士大夫字書,類有科舉習(xí)氣。顏魯公作《干祿字書》,是其證也。矧歐、虞、顏、柳,前后相望,故唐人下筆,應(yīng)規(guī)入矩,無復(fù)魏晉飄逸之氣。且字之長短、大小、斜正、疏密,天然不齊,孰能一之?謂如“東”字之長,“西”字之短“口”字之小,“體”字之大,“朋”字之斜,黨字之正,“千”字之疏,“萬”字之密,畫多者宜瘦,少者宜肥,魏晉書法之高,良由各盡字之真態(tài),不以私意參之。
魏晉書法之高,良由各盡字之真態(tài),理也,唐人師之,法也。真書用筆,自有八法,今略言其指:點者,字之眉目,全藉顧盼精神,有向有背,隨字形勢。橫直畫者,字之骨體,欲其豎正勻凈,有起有止,所貴長短合宜,結(jié)束堅實。撇捺者,字之手足,伸縮異度,變化多端,要如魚翼鳥翅,有翩翩自得之狀,挑趯者,字之步履,欲其沉實,或長或短,或向上,或向下,或向右,或向左;或輕出而稍斜,或隨衂而峻發(fā),各隨字之用處。轉(zhuǎn)折者,方圓之法,真多用折,草多用轉(zhuǎn),折欲少駐,駐則有力;轉(zhuǎn)不欲滯,滯則不遒,然而真以轉(zhuǎn)后遒,草以折而后勁,不可不知也。懸針者,筆欲極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繩。若垂而復(fù)縮謂之垂露。故翟伯壽問于老米曰:書法當(dāng)何如?米老曰:無垂不縮。無往不收。此必至精至熟然后能之。古人遺墨,得其一點一畫,皆昭然絕異者,以其用筆精妙故也。大令以來,用筆多失,一字之間,長短相補,斜正相拄,肥瘦相混,求妍媚于成體之后,至于今尤甚焉。
真書用筆
用筆不欲太肥,肥則形濁;又不欲太瘦,瘦則形枯;不欲多露鋒芒,露則意不持重;不欲深藏圭角,藏則體不精神;不欲上大下小,不欲左高右低,不欲前多后少。歐陽率更結(jié)體太拘,而用筆特備眾美,雖小楷而翰墨灑落,追蹤鐘、王,來者不能及也。顏、柳結(jié)體既異古人,用筆復(fù)溺于一偏,予評二家為書法之一變。數(shù)百年間,人爭效之,字畫剛勁高明,固不為書法之無助,而晉、魏之風(fēng)軌,則掃地矣。然柳氏大字,偏旁清勁可喜,更為奇妙。近世亦有仿效之者,則俗濁不除,不足觀。故知與其太肥,不若瘦硬也。
草書
草書之體,如人坐臥行立、揖遜忿爭、乘舟躍馬、歌舞擗踴,一切變態(tài),非茍然者。又一字之體,率有多變,有起有應(yīng),如此起者,當(dāng)如此應(yīng),備有義理。 右軍書“羲之”字、“當(dāng)”字、“得”字、“慰”字最多,多至數(shù)十字,無有同者,而未嘗不同也,可謂所欲不逾矩矣。大凡學(xué)草書,先當(dāng)取法張芝、皇象、索靖章草等,則結(jié)體平正,下筆有源。然后仿王右軍,申之以變化,鼓之以奇崛。若泛學(xué)諸家,則字有工拙,筆多失誤,當(dāng)連者反斷,當(dāng)斷者反續(xù),不識向背,不知起止,不悟轉(zhuǎn)換,隨意用筆,任筆賦形,失誤顛帶,反為新奇。自大令以未,已如此矣,況今世哉!然而襟韻不高,記憶雖多,莫湔塵俗。若風(fēng)神蕭散,下筆便當(dāng)過人.自唐以前多是獨草,不過兩字屬連。累數(shù)十字而不斷,號日連綿、游絲,此雖出于古人,不足為奇,更成大病。古人作草,如今人作真,何嘗茍且。其相連處,特是引帶。嘗考其字,是點畫處皆重,非點畫處偶相引帶,其筆皆輕。雖復(fù)變化多端,而未嘗亂其法度。張顛、懷素規(guī)矩最號野逸,而不失此法。近代山谷老人,自謂得長沙三味,草書之法,至是又一變矣。流至于今,不可復(fù)觀。唐太宗云:“行行若縈春蚓,字字如綰秋蛇?!睈簾o骨也。大抵用筆有緩有急,有有鋒,有無鋒,有承接上文,有牽引下字,乍徐還疾,忽往復(fù)收。緩以效古,急以出奇;有鋒以耀其精神,無鋒以含其氣味,橫斜曲直,鉤環(huán)盤紆,皆以勢為主。然不欲相帶,帶則近俗,橫畫不欲太長,長則轉(zhuǎn)換遲,直畫不欲太多,多則神癡。以捺代\,以發(fā)代辵,辵亦以捺代,惟丿則間用之。意盡則用懸針,意未盡須再生筆意,不若用垂露耳。
用筆
用筆如折釵股,如屋漏痕,如錐畫沙,如壁坼。此皆后人之論,折釵股欲其曲折圓而有力;屋漏痕欲其橫直勻而藏鋒;錐畫沙欲其無起止之跡;壁坼者,欲其無布置之巧。然皆不必若是,筆正則鋒藏,筆偃則鋒出,一起一倒,一晦一明,而神奇出焉。常欲筆鋒在畫中,則左右皆無病矣。故一點一畫,皆有三轉(zhuǎn);一波一拂,皆有三折;一丿又有數(shù)樣。一點者欲與畫相應(yīng);兩點者欲自相應(yīng);三點者有必有一點起,一點帶,一點應(yīng);四點者一起、兩帶、一應(yīng)。
筆陣圖云:“若平直相似,狀如算子,便不是書。”如口,音圍。當(dāng)行草時,尤宜泯其棱角,以寬閑圓美為佳?!靶恼齽t筆正”,“意在筆前,字居心后”皆名言也。故不得中行,與其工也寧拙,與其弱也寧勁,與其鈍也寧速。然極須淘洗俗姿,則妙處自見矣。大抵要執(zhí)之欲緊,運之欲活,不可以指運筆,當(dāng)以腕運筆。執(zhí)之在手,手不主運,運之在腕,腕不主執(zhí)。又作字者亦須略考篆文,須知點畫來歷先后,如“左”“右”之不同,“刺”、刾之相異,“王”之與“玉”,“示”之與“衣”,以至“奉”“秦”“泰”“春”,形同體殊,得其源本,斯不浮矣。孫過庭有執(zhí)、使、轉(zhuǎn)、用之法:執(zhí)為長短淺深,使為縱橫牽掣,轉(zhuǎn)為鉤環(huán)盤紆,用為點畫向背。豈茍然哉!
用墨
凡作楷,墨欲乾,然不可太燥。行草則燥潤相雜,以潤取妍,以燥取險。墨濃則筆滯,燥則筆枯,亦不可不知也。筆欲鋒長勁而圓;長則含墨,可以取運動;勁則剛而有力,圓則妍美。予嘗評世有三物,用不同而理相似:良弓引之則緩來,舍之則急往,世俗謂之揭箭;好刀按之則曲,舍之則勁直如初,世俗謂之回性;筆鋒亦欲如此,若一引之后,已曲不復(fù)挺,又安能如人意邪?故長而不勁,不如弗長;勁而不圓,不如弗勁。紙筆墨,皆書法之助也。行書
嘗夷考魏、晉行書,自有一體,與草書不同。大率變真,以便于揮運而已。草出于章,行出于真,雖曰行書,各有定體??v復(fù)晉代諸賢,亦不相遠。《蘭亭記》及右軍諸帖第一,謝安石、大令諸帖次之,顏、柳、蘇、米,亦后世之可觀者。大要以筆老為貴,少有失誤,亦可輝映。所貴乎濃纖間出,血脈相連,筋骨老健,風(fēng)神灑落,姿態(tài)備具,真有真之態(tài)度,行有行之態(tài)度,草有草之態(tài)度。必須博習(xí),可以兼通。臨摹
摹書最易。唐太宗云:“臥王濛于紙中,坐徐偃于筆下?!币嗫梢脏褪捵釉?。唯初學(xué)者,不得不摹,亦以節(jié)度其手,易于成就。皆須古人名筆,置之幾案,懸之座右,朝夕諦觀,思其用筆之理,然后可以臨摹。其次雙鉤蠟本,須精意摹搨,乃不失位置之美耳。臨書易失古人位置,而多得古人筆意。臨書易進,摹書易忘,經(jīng)意與不經(jīng)意也。夫臨摹之際,毫發(fā)失真則神精頓異,所貴詳謹。世所有《蘭亭》,何啻數(shù)百本?而《定武》為最佳。然《定武本》有數(shù)樣,今取諸本參之,其位置、長短、大小,無一不同,而肥瘠、剛?cè)?、工拙要妙之處,如人之面無有同者。以次知《定武》石刻又未必得真跡之風(fēng)神矣。字書全以風(fēng)神超邁為主,刻之金石其可茍哉!雙鉤之法,須得墨暈不出字外,或廓填其內(nèi),或朱其背,正得肥瘦之本體。雖然尤貴于瘦,使工人刻之,又從而刮治之,則瘦者亦變而肥矣。或云雙鉤時須倒置之,則亦無容私意于其間。誠使下本明,上紙薄,倒鉤何害?若下本晦,上紙厚,卻須能書者為之發(fā)其筆意可也。夫鋒芒圭角,字之精神,大抵雙鉤多失。此又須朱其背時稍致意焉。
方圓
方圓者,真草之體用。真貴方,草貴圓。方者參之以圓,圓者參之以方,所為妙矣。然而方圓、曲直,不可顯露,直須涵泳一出于自然。如草書尤忌橫直分明,橫直多則字有積薪、束葦之狀,而無蕭散之氣。時參出之,斯為妙矣。
向背
向背者,如人之顧盼、指畫、相揖、向背。發(fā)于左者應(yīng)于右,起于上者伏于下。大要點畫之間,施設(shè)各有情理,求之古人,右軍蓋為獨步。
位置
假如立人、挑土、“田”、“王”、“衣”“示”,一切偏旁皆須令狹長,則右有余地矣。在右者亦然。不可太密、太巧。太密、太巧者,是唐人之病也。假如“口”字,在左者皆須與上齊,“嗚”、“呼”、“喉”、“嚨”等字是也;在右者皆須與下齊,“和”“扣”等是也。又如“宀”頭須令覆其下,“走”、“辵”皆須能承其上。審量其輕重,使相負荷,計其大小,使相別稱為善。疏密
書以疏欲風(fēng)神,密欲老氣。如“佳”之四橫,“川”之三直,“魚”之四點,“畫“之九畫,必須下筆勁凈,疏密停勻為佳。當(dāng)疏不疏,反成寒乞,當(dāng)密不密,必至凋疏。
風(fēng)神風(fēng)神者,一須人品高,二須師法古,三須筆紙佳,四須險勁,五須高明,六須潤澤,七須向背得宜,八須時出新意。自然長者如秀整之士,短者如精悍之徒,瘦者如山澤之瘦,肥者如貴游之子,勁者如武夫,媚者如美女,欹斜如醉仙,端楷如賢士。遲速
遲以取研,速以取勁。先必能速,然后為遲。若素不能速而專事遲,則無神氣;若專務(wù)速,又多失勢。
筆勢
下筆之初,有搭鋒者,有折鋒者,其一字之體,定于初下筆。凡作字,第一字多是折鋒,第二、三字承上筆勢,多是搭鋒。若一字之間,右邊多是折鋒,應(yīng)其左故也。又有平起者,如隸畫;藏鋒者,如篆畫。大要折搭多精神,平藏善含蓄,兼之則妙矣。
情性藝之至,未始不與精神通,其說見于昌黎《送高閑序》。孫過庭云:一時而書,有乖有合,合則流媚,乖則凋疏。神怡務(wù)閑,一合也;感惠徇知,二二合也;時和氣潤,三合也;紙墨相發(fā),四合也;偶然欲書,五合也。心遽體留,一乖也;意違勢屈,二乖也;風(fēng)燥日炎,三乖也;紙墨不稱,四乖也;情怠手懶,五乖也。乖合之際,優(yōu)劣互差。血脈
字有藏鋒出鋒之異,粲然盈楮,欲其首尾相應(yīng),上下相接為佳。后學(xué)之士,隨所記憶,圖寫其形,未能涵容,皆支離而不相貫穿?!饵S庭》小楷,與《樂毅論》不同,《東方朔畫贊》,又與《蘭亭記》殊旨,一時下筆,各有其勢,因應(yīng)爾也。余嘗歷觀古之名書,無不點畫振動,如見其揮運之時。山谷云:“字中有筆,如禪句中有眼?!必M欺我哉!
書丹
筆得墨則瘦,得朱則肥。故書丹尤以瘦為奇,而圓熟美潤常有余,燥勁老古常不足,朱使然也。欲刻者不失真,朱有若書丹者。然書時盤簿,不無少勞。韋仲將升高書凌云臺榜,下則須發(fā)已白。藝成而下,斯之謂歟!若鐘繇、李邕,又自刻之,可謂癖矣。
- 李華,監(jiān)察御史、右補闕。擅長古文,和蕭穎士齊名。原有文集十卷,已散佚,后人輯有《李遐叔文集》?!抖衷E》一段,或作《論書》?!稌份既A》題下注云:汝瑮謹案:《書畫譜》標題作“唐李華二字訣”標題之次行有“截拽”二字,即所謂二字訣也。
截拽
或有人示以文卷者,中有《小學(xué)說》一篇,其略曰:鴻文先生坐于堂上,手執(zhí)經(jīng)一卷,弟子以次立。先生講既已,而為文焉,示于眾子,則不善書也。小學(xué)家流曰:“先生通儒也,而弗能字,學(xué)何哉?”鴻文先生方隱幾,聞是言也,笑而召之。責(zé)曰:“夫儒之立身以學(xué)乎?以書乎?茍其書,則孔子無以加也。且止云典籍,至是則無聞也。爾徒學(xué)書,記姓名而已。已乎,已乎?!比A既覽之,心膹膹然,思有以喻,故作論云:
夫六藝中,此為難事,人罕曉其奧;予非能也,亦嘗聞其旨。蓋用筆在乎虛掌而實指,緩衄而急送,意在筆前,字居筆后,其勢如舞風(fēng)翔鸞,則其妙也。大抵字不可拙,不可巧,不可今,不可古,華質(zhì)相半可也。鐘、王之法悉而備矣。近世虞世南深得其體,別有婉媚之態(tài),凡云八法,學(xué)者悉善。予有二字之訣,至神之方,所謂“截拽”也。茍善斯字,逸少、伯英’彼何人哉!噫,諒哉!書功之深,人之難能知也。是歟曷可已乎!
- 金石名言
(1)古之善書者多壽,心定故也。人能定其心,何事不可為。
(2)書法亦就佛法,始于戒律,精于定慧,證于心源,妙于了悟,至于極也,亦非口手可傳焉。
(3)內(nèi)典《金經(jīng)》云:“非法非非法?!睍椅虻么嗽E,何患食古不化。
(4) 書,如也,如其學(xué),如其才,如其志,總之曰如其人。
(5) 清心寡欲,字生精神,是亦誠中形外之一證。
(6) 渣滓去,則清光來,若心地叢雜,雖筆墨精良,無當(dāng)也。故揚子云:字為心畫。
(7) 昔人有聯(lián)語云:夫復(fù)何為,莫非自然。真至理名言也。作書亦當(dāng)知此意。
(8) 氣盛,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皆宜。書亦如之。
(9) “振衣千仞崗,濯足萬里流?!弊鲿氂写藲庀蟆6浼毿倪\意,則又如穿針者束線納孔,毫厘有差,便不中竅。
(10) 明窗凈幾,筆墨精良,于時抽紙揮毫,以繪我胸中之所有,其書那得不佳!若人聲喧雜,紙墨惡劣,雖技如二王,亦無濟矣。
(11) 一部《金剛經(jīng)》,專為眾生說法,而又教人離相。學(xué)古人書,是聽佛說法也。識得秦漢晉唐書法之妙,而會以自己性靈,是處處離相,得成佛道之因由也。
(12)每日焚香靜坐,收拾得此心,潔潔凈凈,讀書有暇,興來弄筆,以自寫其性情,斯能超乎象外,得其寰中矣。惜余未之能也。
(13) 作字須敬,非僅欲字好,即此是學(xué)。味明道此語,謂作字能主一無適,是亦收放心之一法。
(14)摹古之法,如鬼享祭,但吸其氣,不食其質(zhì)。
(15心粗氣浮,百事無成。書雖小道,亦須靜定。
(16)冷看古人用筆,勿參以雜念,是亦收放心之一法。
(17)離形得似,書家上乘。然此中消息甚微,不可死在句下。
(18) 黃山谷曰:“詩不可鑿空強作,待境而生,便自工耳?!庇嘀^書亦不可鑿空強作,神與古會,便自工耳。
(19)握筆之法,虛掌實指。指聚則實,指實則掌自然虛。
(20)死指活腕,書家無等等咒也。指死則筆直,腕活則字靈。
(21)逆筆起,最得勢。褚河南書,都逆起,隸法也。
(22)字須筆筆送到,到筆鋒收處,筆仍提直,方能送到。
(23)作楷須明隸法,作隸切忌楷氣。作隸須有萬壑千巖奔赴腕下之氣象。
(24)用筆最忌妄發(fā)筆力。筆鋒未著紙,而手已移動,則浮而輕,蓋力在外故也。
(25) “水流心不競,云在意俱遲。”此兩句極盡書法之妙。意到筆隨,不設(shè)成心,是上句景象也;無垂不縮,欲往仍留,是下句景象也。
(26)初學(xué)臨書,先求形似,間架未善,遑言筆妙。
(27)作楷最重賓主分明。譬如寫一“日”字,左豎為賓,宜輕而短;右豎為主,宜重而長;中畫為賓,宜虛而婉;下畫為主,宜實而勁。
(28)筆須凌空,固也。然學(xué)者誤會斯語,每走入空滑一路去。必曰氣空筆實,方能無弊。
(29)無垂不縮,欲往仍留?!短m亭》之妙,盡乎此矣。
(30)書貴熟,熟則樂。書忌熟,熟則俗。未能畫平豎直而遽求神妙,是猶離規(guī)矩以求巧,非吾所敢知也。
(31)書貴熟后生。
(32)書無定法,莫非自然之謂法,隸法推漢,楷法推晉,以其自然也。唐人視法太嚴,故隸不及漢,而楷不及晉。
(33)學(xué)楷宜由唐而晉,隸則非漢不可。
(34)漢隸筆筆逆,筆筆蓄。起處逆,收處蓄。
(35)初學(xué),但求間架森嚴,點畫清朗,斷勿高語神妙。
(36)字之縱橫,猶屋之楹梁,宜平直,不宜傾欹。
(37)筆畫極繁之字,當(dāng)促其小畫,展其大畫。如《九成宮》“鑿”、“鑒”、“臺”、“縈”等字皆是。
(38)古碑貴熟看,不貴生臨,心得其妙,藉筆以達之,方能神似。
(39)意居筆先,形隨法立。
(40)不貴多寫,無間斷最妙。
(41)賓主、操縱、開合、虛實、順逆諸法,可以語人。外此,則欲語不得,有語反惑。
(42)既曰分間布白,又曰疏處可走馬,密處不透風(fēng),何其言之不相謀耶?不知前言是講立法,后言是論取勢,二者不兼,焉能盡妙。唐代北海、河南書,真是善于取勢者。
(43)欲知后筆起,意在前筆止,明乎此,則筆筆呼應(yīng),字字接貫,前后左右,自能一氣相生矣。
(44)疏勢不補,密勢補之?!毒懦蓪m》“圣”字上畫,“舜”字下點,皆補法也。若“乃”、“力”等字,左上右下皆缺勢,無可補。
(45)筆法尚圓,過圓則弱而無骨。體裁尚方,過方則剛而不韻。
(46)熟能生巧,凡事皆然。書未熟而專事離奇,魔道也。弄巧成拙,不如守拙。
(47)學(xué)者始由不工求工,繼由工求不工,不工者,工之極也。莊子曰:“既雕既琢,復(fù)歸于樸。”善夫!
(48)秦漢之書,其巧處可及,其拙處不可及。
(49)強毫弱紙,強紙弱毫,剛?cè)嵯酀瑫巳缰尽?br>(50)工夫深,結(jié)體自穩(wěn);天姿好,落筆便超。
(51)渣滓未凈而遽言渾厚,不可也。須俟筆無點塵,微嫌薄弱,乃向渾厚一路寫去,方妙。
(52)字心貴聚,不可并頭
(53)蠅頭楷宜用大筆提空寫,勢乃開展。
(54)字越小越要清晰,稍留纖毫渣滓不得,作小楷,宜清而腴。筆頭過小,雖清不腴。
(55)工夫深,雖枯亦潤;精神足,雖瘦亦肥。
(56)晉人書,形不貫而氣貫;唐人書,形氣具貫。
(57)唐代諸賢,運筆有靜躁之分,立體有夷險之別,實則殊途同歸,無所分別。
(58)歐書用筆,不方不圓,亦方亦圓。學(xué)者欲其方,易板滯;欲其圓,易油滑。此中消息,最宜微會。
(59)唐人嚴于法,所謂法者,不過左顧右盼,前呼后應(yīng),筆筆斷,筆筆連,以及修短合度,疏密相間耳。
(60)歐書貌方而意圓;褚書貌柔而意剛;顏書貌厲而意和。
(61)臨漢碑宜有石氣,然非拳曲之謂也。問:何謂石氣?曰:不可說。
(62)顏書極神妙,以深墨重筆效之,輒不合度。問:神妙何在?曰:凡學(xué)人所不能到處,即其神妙處。
(63)學(xué)漢魏晉唐諸碑帖,須各各還他神情面目,不可有我在,有我便俗。迨純熟后,會得眾長,又不可無我在,無我便雜。
(64)古碑無不可學(xué),如北朝諸摩崖,手不能摹,可摹以心。心識其妙,手亦從之。
(65)李北海書,每字上半右邊皆極欹,至末畫兩邊放平。欹故峭,平故穩(wěn),不獨北海為然,北海其尤顯者也。與其肥也寧瘦,與其肆也寧謹。
(66)褚書高明,歐書沉潛。學(xué)歐不成,刻鵠類頰鶩;學(xué)褚不成,畫虎類狗。
(67)唐碑最難學(xué),一畫有一畫之步位,一字有一字之步位。一畫走作,即為一字之累;一字走作,即為通幅之累。若漢與六朝,自可因失得救,因難見巧,非若唐碑之一無假借也。
(68)漢隸為篆、楷中間過脈。《石門頌》篆意多;《西狹頌》楷意多。
(69)正書居靜以治動,草書居動以治靜。
(70)行書有真行,有草行。真行近真,而縱于真;草行近草,而斂于草。
(71)書家無篆圣、隸圣,而有草圣。蓋草之道千百萬化,執(zhí)持尋逐,失之愈遠,非神明自得者,孰能臻于至善耶。
(72)顏書貴端,骨露筋藏;柳書貴遒,筋骨盡露。
(73)山谷擘窠書,學(xué)《 鶴銘》,瘦勁清栗,真出鐵石手腕。
(74)臨書,易得意,難得體;摹書,易得體,難得意。
(75)心能轉(zhuǎn)腕,手能轉(zhuǎn)筆,書便能如人意。
(76)不熟則不成字,熟一家則無生氣。熟在內(nèi)不在外,熟在法不在貌。
(77)學(xué)一家書,知其好不知其惡,學(xué)諸家書,好惡了然矣。
(78)不見真跡,不知妙境;不觀古刻,孰辨敗筆。
(79)字有三品,曰庸,曰高,曰奇。庸之極致曰時,高之極致曰妙,奇之極致便不可知。
(80)古人法書,篇有篇法,行有行法,字有字法,畫有畫法,是以名帖,只字半行不可茍且。
(81)好古不知今,每每入于惡道;趨時不知古,侵侵陷于時俗。
(82)字熟必變,熟而不變者,庸俗生厭矣。字變必熟,變不由熟者,妖妄取笑矣。
(83)初學(xué)書,先須大書,不得從小。
(84)鐘太傅云:多力豐筋者勝,無力無筋者病。衛(wèi)夫人云:意在筆前者勝,意在筆后者敗,二語皆佳絕。
(85)有功無性,神采不生;有性無功,神采不實。
(86)小心布置,大膽落筆。
(87)結(jié)字因時而轉(zhuǎn),用筆千古不易。
(88)篆字必須正鋒,須用飽筆濃墨為之。
(89)學(xué)篆字必須博古,古器之款識,神氣敦樸,可以助人。
(90)篆書中小篆、真書中小楷,非強紙不可。二體行筆,不得急就故耳。
(91)未曾從事于漢隸,而欲識晉唐楷法,恐數(shù)典忘祖,終不濟事。
(92)晉唐媲美,晉以韻勝,唐以力勝;晉人法度,難以揣摩,唐人法度,歷歷可數(shù)。
(93)智永、世南得寬和之量,少俊邁之奇。
(94)歐陽得秀勁之骨,而乏溫潤之容。
(95)顏柳得莊嚴之貌,而失之板。
(96)李北海得豪挺之氣,而失之疏窘。
(97)過庭得逍遙之趣,而失之儉散。
(98)旭、素得超逸之興,而失之怪。
(99)米元章書得縱逸之致,惜時有諧筆。
(100)趙孟 頫\得溫雅之態(tài),然過于妍媚。
- 本書是介紹乾隆遊歷江南的事蹟。
乾隆在位達六十年,曾多次遊江南,然而,名為遊覽江南的風(fēng)光,實為順道明查暗訪。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地方政治的弊端,於是施展經(jīng)天緯地的才能,並廣納各地英雄豪傑,一一掃除社會的黑暗。書中的人物眾多,例如大臣劉墉、陳宏謀\,江湖人士方世玉、洪熙官等人,都是大眾耳熟能詳?shù)娜宋铩?br>
本書內(nèi)容雖多屬虛構(gòu)的野史,敘及江南風(fēng)土民情,生動而有趣,當(dāng)時情景彷彿在眼前一般,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文學(xué)名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