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鵲兆喜翩翩至 越人流芳代代傳——游濟南鵲山懷神醫(yī)扁鵲

梁飛　北京中醫(yī)藥大學　張瑞賢　中國中醫(yī)科學院

仲景曾贊曰：“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，望齊侯之色，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?！痹饺苏哒l？春秋時期之神醫(yī)扁鵲是也?！妒酚洝份d“扁鵲者……姓秦氏，名越人”，“扁鵲言醫(yī)，為方者宗，守數(shù)精明”，“至今天下言脈者，由扁鵲也”。

不久前，我們造訪了山東濟南北郊的鵲山，傳說扁鵲死后即葬于此山西麓，鵲山之名因此得之。至今，那里還留有扁鵲墓等遺跡。

鵲山峙于黃河北岸，巖壁橫展而山無主峰。隔河遙望之下，但見“西北開青嶂，無峰山自奇”，恰似萬壘云屏匯翠眼前，故有“翠屏”之譽。歷史上，鵲山四周有湖水環(huán)繞，李白曾作《陪從祖濟南太守泛鵲山湖三首》，描繪了此處的湖光山色。后世將鵲山列為濟南勝景“齊煙九點”之一。黃河南岸有一華不注山，亦為“齊煙九點”之一，與鵲山隔河相對，據(jù)《歷城縣志》記載：“每當陰雨之際，兩山連亙，煙霧環(huán)縈，若有若無，若離若合，憑高眺望，可入畫圖。雖單椒浮黛，削壁涵青，各著靈異?！笔婪Q“鵲華煙雨”，為“濟南八景”之一。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元代趙孟頫名作《鵲華秋色圖》即為此二山之景。

鵲山之上怪石嶙峋，古人云：“陟其巔則巉巖削壁如蒼龍脫骨?！睋?jù)傳，山凹處有“緯蕭甃甓”，磚墻蒿簾之間置有爐灶，即為扁鵲煉丹之處。昔日，常有縷縷清煙從此間升騰，縹緲抹黛，浮青偃翠，出有入沒，人稱“翠屏丹灶”。鵲山不遠處有一座藥山，位于濟南城西北，相傳扁鵲曾在此山采藥。古時藥山以出產(chǎn)陽起石而聞名，如今亦孕育著半夏、遠志、千頭菊、茵陳、柴胡、生地等多種藥材。

我們來至鵲山西麓之鵲山西村，沿山徑北行，不多時便走到村北頭一片綠蔭之下，一尊高約四米的石像立于此間。所刻為一長髯老者，面目慈祥，精神矍鑠，腰間佩一葫蘆，一手拄杖，一手負于身后，正邁步前行。石像基座的正面題刻著四個篆書大字——神醫(yī)扁鵲。這是近年當?shù)亟ㄔ斓谋怡o紀念雕像。石像身后，是一個較為寬敞的大宅院。經(jīng)村民指點，我們由西門進入，一座高約兩米的土丘出現(xiàn)在眼前——這就是傳說中的扁鵲墓。墓前立有兩塊石碑，西側(cè)者為清康熙三年（1664年）所立，從湮沒的碑文中依稀能辨出“春秋盧醫(yī)扁鵲墓”的字樣。

附近原有鵲山寺，為宋時創(chuàng)建，并有扁鵲祠、鵲山亭等名勝。據(jù)說，后世的濟南藥王廟亦為紀念扁鵲而建，并形成了以藥王廟為中心的藥王廟會，之后又誕生了聞名全國的濟南藥市會。

日暉綠蔭之下，墓冢靜靜地長臥于此。忽聞鳥鵲之咻囀啼唱，憶及“鵲山每歲七八月間，鳥鵲群集其上”，不禁慨嘆：秋高烏鵲翔何事？令人長憶長桑君！莫非鳥鵲有情？年年來此祭奠，并向后人講述兩千年多前一位神醫(yī)的傳奇故事！

據(jù)《史記》載，越人少年之時，從異人長桑君處獲贈神藥和禁方書，自此能盡見五藏癥結(jié)，“起死回生”、“諱疾忌醫(yī)”等典故充分體現(xiàn)了他的神妙醫(yī)術(shù)。越人集當時醫(yī)學之大成，在診斷疾病時全面應(yīng)用望聞問切等四診，而治療疾病時綜合應(yīng)用針刺湯藥等各法。他行醫(yī)民間，歷經(jīng)齊、趙、衛(wèi)、鄭、秦各地，足跡遍布大半中國，所到之處救人無數(shù)，名聞天下。他精通各科，苦百姓之所苦，隨俗為變，將安康和快樂普灑民間，恰似翩翩飛翔的靈鵲一般給天下百姓帶來喜慶和吉祥——這大概就是“扁鵲”一稱的含義吧。

或許，崇高美好的事物必定要經(jīng)歷苦難與磨礪方能更顯其高潔與無暇。救死扶傷的扁鵲最終死于非命——“秦太醫(yī)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，使人刺殺之”。太史公司馬遷頗多感慨：“女無美惡，居宮見妒；士無賢不肖，入朝見疑。故扁鵲以其伎見殃……故老子曰：‘美好者不祥之器。’豈謂扁鵲等邪？”

扁鵲永遠活在了百姓心中。聞聽扁鵲罹難，各地百姓紛紛建造墓冢、祠廟來紀念這位偉大的民間醫(yī)生。僅現(xiàn)存的扁鵲墓、廟就有十余處，除濟南鵲山外，還分布在河北、河南、山西、陜西等地。

作為我國歷史上第一個有正式傳記的醫(yī)家，扁鵲的相關(guān)史料還是太少，其出生地與葬身地也成為千古之謎?！稘h書·藝文志》所載的《扁鵲內(nèi)經(jīng)》與《扁鵲外經(jīng)》亦已失傳。然而，扁鵲的事跡流芳千古，一代神醫(yī)在醫(yī)學理論傳承與總結(jié)、診療技術(shù)應(yīng)用與開創(chuàng)上的卓越造詣令后人景仰嘆服。而最最重要的，是扁鵲身上所體現(xiàn)出的一代大醫(yī)那種利世濟人、心懷蒼生的高尚醫(yī)德。扁鵲是良醫(yī)上工的杰出代表，愿所有的中醫(yī)人都能承繼他的精神，化身為翩翩飛翔的靈鵲，將喜慶與康泰帶給普天下遭受病苦的黎民百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