啟功

笑對人生---讀啟功先生病中詩詞有感

啟功先生是我敬慕已久的大書法家和學(xué)者。近日，讀了他在病中寫的幾首詩詞，不但感覺很有情趣，他的坦然豁達、笑對人生和生死的態(tài)度對我也很有啟迪?，F(xiàn)抄錄幾首，與讀者共賞。

啟功先生患了美尼爾氏綜合征，眩暈、耳鳴、嘔吐，發(fā)作時十分痛苦。但他卻能在苦中取樂，戲作《沁園春》詞一首：“夜夢初回，地轉(zhuǎn)天旋，兩眼難睜。忽翻腸攪肚，連嘔帶瀉；頭沉向下，腳軟飄空。耳里蟬嘶，漸如牛吼，最后懸錘撞大鐘。真要命，似這般滋味，不易形容。明朝去找醫(yī)生，服‘苯海拉明’、‘乘暈寧’。說腦中血管，老年硬化，發(fā)生阻礙，失去平衡。此癥稱為，美尼爾氏，不是尋常暑氣蒸。稍可惜，現(xiàn)藥無特效，且待公薨?！眴⒐ο壬迷姷恼Z言，把美尼爾氏綜合征描寫得惟妙惟肖，生動真實，令人叫絕。

頸椎病發(fā)作時進行的牽引治療，本是一件令人十分痛苦之事，可先生卻能以平常之心對待，以一首《西江月》打趣：“七節(jié)頸椎生刺，六斤鐵餅栓牢。長繩牢系兩三條，頭上數(shù)根活套。

雖不輕松愉快，略同鍛煉晨操?！断丛╀洝防锲?，不見這般上吊。”妙哉妙哉，寥寥數(shù)語把那略似“酷刑”的頸椎牽引，刻畫得十分傳神。如此舉措，《洗冤錄》里自然是難覓蹤跡。

又一次，先生的暈病發(fā)作，醫(yī)生給他輸液治療。他在感慨之下，吟了一首《漁家傲》以“抒懷”：“眩暈多年真可怕，千難苦況難描畫。動脈老年多硬化，瓶高掛，擴張血管功能大。七日療程滴液罷，毫升加倍齊輸納。瞎子點燈白費蠟，剛說話，眼球震顫頭朝下。”這是對老年眩暈癥十分貼切的描寫。此癥的禍根恰恰是動脈硬化、高血脂或頸椎病等。

先生八十有八，在生死關(guān)頭那種坦然豁達更令人欽佩。比如有一次他在接到病危通知書后，竟風(fēng)趣調(diào)侃地隨口吟詞一首：“渾身實難受，滿口答無妨。扶得東來西又倒，消息傳來貼半張；仔細看，似閻羅詈灑，敬候臺光。”好一個“閻羅置酒，敬候臺光”，面對死亡將至看得這樣淡漠，說得如此輕松，沒有“視死如歸。的豁達心胸，實難有如此的幽默詼諧。

雖然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不可抗拒的規(guī)律，但在實際生活中面對這生命的必然，能這樣坦然對待的還是少數(shù)。于是我在想，先生正是由于能笑對人生，樂觀開朗，所以，沒有壓力，沒有包袱，才能以平和良好的心態(tài)面對現(xiàn)實生活，屢屢戰(zhàn)勝病痛。先生能享高壽，道理可能也就在此罷! 摘自《長壽》文/孫清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