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八夜夢見先父，予問曰：“這幾天你到哪里去了？”語未及終，即蹲身咽泣，不復(fù)能聲?；腥恢兴朴X先父漸近予前，然予閉目，未嘗見其面目舉止，但覺如是耳。既醒，猶聞唇吻間喃喃自語曰：“你不在家，怎么吃飯的？”倚枕更憶，夢中語時，嘗略猶疑，不知當(dāng)謂“幾天”抑“幾年”；實則先父棄世，行將廿年矣。越三二日，中夜復(fù)醒，乃為賦此

盧子將南征，際此霜天凍。
神思爭紛紜，觸物心皆動。
幽魂似有知，悄然潛入夢。
對立不能語，似若來相送。
昔我辭故家，暫寄洞庭陽；翁持痀瘺軀，送我柴門旁。
孰謂未幾日，我翁息不張；我復(fù)自此門，送翁入北邙。
自此等轉(zhuǎn)蓬，飄流是其用。
兩年再攜囊，遠逐秋風(fēng)縱。
出門復(fù)入門，門側(cè)何空洞；唯自驚車?yán)?，遙見北邙冢。
門冢亦何異，同為時光奉。
我門頹而朽，我墓木亦拱；我屋毀不存，我祀須誰供。
今我更遠走，誰揾中心痛。
人生自有分，百年誰不灰。
我靈茍不滅，終必返駕回。
棄置披衣起，亦送翁魂歸；送歸我本墓，守我故家楣。